浮雕带我走天下
06年,飞机在西宁降落,俯视十月的山峦,竟然没有绿色,坐大巴走了很久,才看到一棵树,我指着惊呼:这里有一棵树!转火车往格尔木,走了一天一夜,窗外,窗外除了戈壁滩,还有戈壁滩,或者戈壁滩。漫长单调的让人害怕,我找到一个安抚自己的说法:只是经过,只是经过。我感觉自己被韩红骗了……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耶~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,美丽河水泛清波……呀啦索……一路鄙视韩红到了格尔木,但见:天蓝的让人不可思议,铺天盖地的金黄秋叶漫天飞舞,街边流水潺潺,街道空旷安静的如同只有你自己,我住在了昆仑山下,从此眼见昆仑山变幻莫测,我管这段时间的自学戏称修炼,我们在草原上骑马喝酒,呼唤那些异域风情的名字:耶而海麦!马姆沙!麦子!恍然如梦。
07年5月,公司派我去南京学习,从酷寒的青海穿越到初春的南京,风软的像丝绸拂面,偶下小雨,举着伞在台阶上每日上上下下,感觉自己都变美了。在这里遇到一个金陵大学的江南小妹,两人经常逃课聊天,她带我去逛了夫子庙,新街口,买了很多衣服。巧的是,她学习完了要回扬州,而我将被分到扬州分厂,所以两人很投缘。后来,她先回去了,我只好和同事赏秦淮夜景,独自拜谒中山陵。
07年6月,我到了扬州分厂,扬州的夜晚美的不像话,据说,江总是扬州人,所以扬州的亮化工程非常砸钱,到处流淌着音乐和灯光,运河两岸,霓虹十里。公司在一个很美的珠宝城,但是距离市里挺远,我们晚上组团瞎逛,逛完了两人一组坐电力黄包车一路赏灯回家。在这个公司里有很多趣事,晚上结伙去上网聊qq,晚归翻墙爬窗户,女生宿舍一呼百应白撸啤酒,用各种方言念徐志摩的诗,先是我用陕西话念一遍,李娟用河南话念一遍,另一个家伙用青海话念一遍,然后新疆的王素红就会在床上笑的鲤鱼打挺,这个女人最神奇的地方,是在床上平躺着也能笑的蹦起来,我们两人去到长江瓜州渡,告诉人家开船的,我们要坐过去再坐过来,不下船,人家不知道我们要干嘛,后来知道我们就是来坐船的,笑哭了。还有七人组团逛镇江,魂惊雷峰塔,夜半白衣人等等惊悚搞笑事。我们这段时间是给08年奥运会做金镶玉,给国博做一些纪念币样品,有一天说,因涉及国家机密要隔离设计师,我被吓着了,后来又不知何故并没有隔离。嘿嘿。
07年底,我因脑子缺水,辞职去了广州,到了后才发现并没有厂子,只是一个房地产商的别墅,我们一共四个人,一个是我,一个是我在南京学习时的老师,他向老板推荐的我。还有一对老年夫妻。我们每天啥都不干的呆了半个月,我只见过老板一次,他告诉我他盖了很多房子,养了很多马,有二十吨青玉,他要做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玉塔,我很纳闷,就用那两台行程180-280-50的玉雕机么?然后他就不见了。没有饭吃,我们几个人还有两个司机每天开着宝马奔弛的去吃5元一份的盖浇饭,因为宝马(我那时并不认识宝马)是公物可以随便坐,上下班也可以接送。而饭是自己花钱,就吃5元的。后来,我又被司机送到一个烂尾楼里面,眼前惊现一个非常之大的车间,里面的工具多到不计其数。我们在那里自己玩,黄杨木,玉料,随便拿随便用,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,每当搬运工搬运那些黄杨和紫檀的时候,我就得跟着点数,一个月内搬了三次,碗口粗黄杨木一共343根,脸盆粗紫檀一共23根,那时候,入世未深,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,整不明白,为什么老是搬来搬去,还要在我的电脑上装一个监控,我要时时放在监控窗口。再后来,老板有一天把自己别墅的门全部从里面钉死,把保姆赶出来,把自己关在里面。我们就都逃走了。我在广州大雪火车站滞留五十万人事件的前几天回到了陕西。
08年初,我在网上接到一个老板的邀请,到了上海一家模具厂,给美国客户做浮雕贺卡的铜模和烫金。这个老板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长的美,很美很美。然后,很能聊,一聊能聊三个小时,我不得不说,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。她对我很器重,把公司唯一的房子给我住,我还没到,连洗发水都给买好了,所以我不好意思拒绝那个房子。一开始她问我,一个人住怕不怕,我说,不怕,她问,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?我说,确定一定以及肯定,我自以为走遍天下,有什么可怕的。后来,很神奇,简单的说,就跟我们小时候看的小人书一样一样的,上海,老屋,夜半~一开始的连续几个晚上,我被各种不同的人,不同的语气叫醒,姥爷的,老板的,二老板的,同事的等等,后来听到同事们总告诉我: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!问知道什么?又不说了。然后,设计室同事问我,你刚才在这屋和人说话?我说,没有啊,没人 说话啊!住过我那屋的一个男孩告诉我,下雨天的夜里,窗外总有女人哭声,他会扔东西出去打!就连老板都问我,你有没有看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?我说,没有啊。这个时候,我还是不害怕的,但是有一天夜里,大约两点以后,我听到一身拖的很长的声音,啊——————,很长,很直,从不拐弯一种人声,它不是那种走夜路的人自己给自己壮胆的吆喝,而是一种单调的、毫无变化的拖腔,男声,就两三声,然后就没有了,后来就是每天夜里,我总是被这个声音吓醒,似乎来自屋子的窗外远处,那个方向是一个从来看不到人的工厂,有一天,我跑出去,找到那个地方的大门,问门卫,这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个精神病人,晚上叫?两个门卫一口断定,没有!好吧,我很无耐的连续失眠,两个月后,突然出现了很多白头发。坚持了一年,men来看我,我们网上认识已经三年了。年底我带着初生的华发,弃暗投明到北京。
09年,我开始做三件事:做图、培训、卖教材。这期间,delcam公司注意到了我,很快我们就成了合作伙伴,我为公司的客户做高级培训,上海、沈阳、成都,烟台的一些国企、学院我都去讲过课,也玩了不少地方。教材卖到台湾、越南、韩国不少。我们一共搬家6次。租房租到手抽筋,一说搬家就好兴奋,因为又可以有新的房子,又可以打包搞卫生了。(打包是我的爱好,保洁是我的强项),无论如何我一直都很开心,偶尔有不顺心,我就会想到三毛,三毛的书我全都读完了,有的还读过两遍,三毛在沙漠里都能生活的那么认真,那么清洁,她可以用杯子擀饺子皮,用木板自己做沙发,用鞋带系头发,用枕头装钞票,而这个时候,她的橄榄树,已经响遍大陆了。我们这样的小人物,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?所以,怀着“怎样都行”的生活情怀,我们很安静。
13年,我和men买到了一所房子,属于“河北移动欢迎你”,卧室是河北信号,客厅是北京信号,导致经常没有信号。还是继续做我的三步曲,做图、培训、卖教材。15年,命中有一劫,不得不中断了。17年,又要开始了,我和men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租到了一个小院,去做雕刻玩。十年来做图无数,却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,没有一件自己的作品,从此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,想起自己五年前的理想“我想要一个小院,一台雕刻机,一只狗,一辆小卡车,一些善良的邻居。”嘿嘿,都实现了,想想还有些小激动。13年实现了”窗外有条蓝色的河,河边有个青草坡,青草坡上开红花,花下有个小狗窝,小狗藏骨头,忙的很快乐”,我们买的房子正好在河边,买好了,河边就开发成了公园,铺了草坪,领养的小狗狗乖巧可爱,心愿只要不是太高,都会成真的。
余生还是要做浮雕,虽然做浮雕不定国安邦,不荣宗耀祖,不发家致富,但它让我曾游历天下,阅尽繁华沧桑。从白手出发,向幸福靠拢。不以挣钱为目的的人生,就是这么简单。有些事情,如果努力,是可以做到一定高度的,有些事情,即使再努力,也是做不到那个高度的,比如财富:钱多,你能多过谁?你离最高财富,永远差一个光年那么远。所以,还是以其它为目的吧,比如,快乐,幸福,比如,和喜欢的人一起,做自己喜欢的事,比如,远离尘嚣,岁月静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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